养兄失踪后,我成了皇子妃
编辑:偏茶浓 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2:11:43
养兄失踪后,我成了皇子妃
《养兄失踪后,我成了皇子妃》是大家非常喜欢的古代言情,先婚后爱,青梅竹马小说,作者是有名的网络作者偏茶浓,主角是萧霁,容景,容玦,小说情节跌宕起伏,前励志后苏爽,非常的精彩。内容主要讲述了养兄失踪后,我成了皇子妃
作者:偏茶浓 总字数:11843
类型:古代言情,先婚后爱,青梅竹马
养兄失踪后,我成了皇子妃_精选章节
养兄失踪后,我被迫穿上嫁衣。
新婚夜,七皇子挑开盖头时低笑:“容景,你终于成了我的妻。”
我抬眸,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。
他指尖摩挲我脸颊:“怎么,不认识孤这双眼睛了?”
“你曾说它像极了一个人。”
喜烛噼啪作响间,我忽然想起——
养兄失踪那夜,曾握着我手一字一句:
“若有一天我不在了,也会换一种方式守护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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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,铺天盖地的红。
龙凤喜烛燃得正旺,跳跃的火光将新房内映照得如同白昼,也将那抹端坐在鸾凤和鸣拔步床上的身影勾勒得纤细而脆弱。
容景一动不动。
繁复层叠的嫁衣,金线密绣的凤凰,沉得几乎压弯她的脊梁,顶上那块绣着鸳鸯的盖头,更是隔绝了所有光线,只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暗红。
像血。
那日得知赐婚圣旨时,她指尖掐入掌心渗出的血。
耳畔是前厅隐约传来的喧闹丝竹,七皇子府今夜盛宴宾客,庆祝他迎娶了荣国公嫡女。可那些热闹是别人的,与她无关。
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推着走的木偶。
三年前,容玦被外派失踪,遭遇不测。
如今她被皇帝赐婚,为了家族被皇权轻易摆布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。
容玦……
这个名字在心尖滚过,带起一阵细密尖锐的疼,几乎让她喘不过气。
所有人都说他死了。坠崖,尸骨无存。
只有她不信。
她总觉得他还活着,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,正看着她。就像他失踪前夜,雨下得那么大,原本克己复礼的他却浑身湿透地闯入她的闺阁,紧紧攥着她的手,那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的眼里,是她看不懂的浓沉与决绝。
他说:“阿景,若有一天我不在,定会换一种方式守护你。”
当时她只觉心惊,抓着他的衣袖追问,他却不肯再多言一字,只用力抱了抱她,转身便投入了那片无边雨幕之中。
再后来,便是他出事的消息传来。
“吱呀——”
沉重的殿门被推开的声音,打断了容景几乎要溺毙在回忆里的思绪。
脚步声渐近,不疾不徐,带着一种属于主人的从容,踏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,一声声,敲在她的心上。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骤然收紧,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掌心。
来了。
一片阴影笼罩下来,停在她面前。
她能感觉到那目光,隔着盖头,落在她身上,带着审视,或许还有属于胜利者的玩味。毕竟,京城谁人不知,七皇子萧霁,少时体弱被养在祁山,近年才归,如今圣眷正浓,而他三年前于宫宴上一见容景,便向陛下求了恩典。
下一刻,眼前骤然一亮。
赤金衔珠的喜秤,干脆利落地挑开了那方阻隔。
容景下意识地抬起眼帘。
映入眸中的,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。剑眉斜飞入鬓,鼻梁高挺,薄唇微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。他穿着一身与她相配的大红喜服,金冠玉带,身姿挺拔,属于皇子的尊贵与威仪浑然天成。
萧霁。
她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一次,印象模糊,只记得是个存在感极强的人。
此刻,他正垂眸看着她,眼底暗沉沉的,像是蕴藏着旋涡。
“阿景,”他低低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磁性,莫名有些耳熟,“你终于成了我的妻。”
容景指尖一颤,垂下眼,避开他的视线,依着规矩,低声唤道:“殿下。”
他却不允,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,轻轻抚上她的脸颊,迫使她抬起头,再次与他对视。
“怎么,”萧霁低笑,那笑意却未达眼底,“不认识孤这双眼睛了?”
眼睛?
容景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方才只顾着紧张与回避,未曾细看。此刻被他强行禁锢在他的视线里,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眼睛。
那双瞳仁,是极深的墨色,此刻在跳动的烛光下,竟隐隐折射出一种近乎幽蓝的微光。眼尾的形状,内勾外扬,线条完美得近乎凌厉。
这双眼睛……
她浑身一僵,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凝固了。
像。
太像了。
像极了容玦!
不,几乎是一模一样!
可是……怎么可能?容玦是温润的,如春风,如暖玉,而眼前这双属于萧霁的眼,虽然形状别无二致,里头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性,是深不见底的寒潭,是盘旋于九天的鹰隼,带着掌控一切的倨傲与深沉。
“你曾说过,”萧玦的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,带着一种狎昵的意味,却又危险十足,“它像极了一个人。”
他的声音将她从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猛地拽了出来。
是了。
她曾经……的确说过。
在那次不得不参加的宫宴上,远远瞥见这位七皇子时,她曾失神地对身旁的侍女低语,说七殿下的眼睛,生得与她哥哥真像。
当时只当是一句无心的感慨,过后便忘了。
如今想来,那句话,或许早已落在了正主的耳中。
喜烛依旧噼啪作响,爆开一个明亮的灯花。
那细微的声响,此刻听在容景耳中,却如同惊雷。
容玦失踪前夜,紧紧握着她的手,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,砸在她手背上,冰凉一片。他盯着她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:
“阿景,若有一日我不在了,定会换一种方式守护你。”
换一种方式……
守护……
养兄温柔却坚定的眼神。
眼前萧霁深沉含笑的眼。
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,在这一刻,隔着生离死别的迷雾,隔着身份地位的鸿沟,猝不及防地,重重叠合在了一起。
一个荒谬、疯狂、却又无比契合所有线索的念头,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凶兽,咆哮着冲破了理智的牢笼,狠狠撞入了她的脑海。
她猛地抬起头,眼底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,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深埋在绝望之下的希冀,直直撞进那双幽深的眸子里。
她张了张嘴,声音干涩得发颤,几乎不成调:
“……是……你?”
新房内,红烛高燃,氤氲的光晕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暖色。
容景那句破碎的“是……你?”问出口后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她清晰地看到,萧霁——或者说,顶着七皇子名号的男人,摩挲她脸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。
那双与容玦酷似的眼眸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急速掠过,快得让她抓不住。但仅仅是一瞬,那眼底便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,甚至漾开了一丝更深的、带着玩味的笑意。
“是谁?”他俯身,靠得更近,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,声音低沉而危险,“阿景觉得,孤像谁?”
他避开了她的问题,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,语气亲昵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容景的心沉了下去。方才那股不顾一切的勇气,在他这般反应下,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,迅速消散,只留下冰冷的后怕和混乱。是她想多了吗?只是因为太过思念容玦,才会在绝望的境地里,抓住一根荒谬的稻草?
她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掩去了所有情绪。“无谁,是臣女……失言了。”她试图偏开头,避开他过于贴近的气息。
他却不容她逃避,手指微微用力,固定住她的下颌,迫使她维持着仰头的姿势。“失言?”他轻笑,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,那目光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,“孤倒是好奇,是什么样的‘故人’,能让爱妃在新婚之夜,对着自己的夫君,却念着旁人?”
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,扎在容景的心上。她浑身冰凉,嫁衣繁复的领口似乎也变得格外勒人。她不能承认,绝不能。怀疑当朝皇子是失踪的养兄,这是大不敬,更是会将整个荣国公府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祸端。
而且除了那双眼睛,萧霁的脸与容玦的脸并无一致。
“是……是臣女太过紧张,眼花看错了。”她艰难地开口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殿下龙章凤姿,臣女不敢……不敢妄加揣测。”
“哦?眼花?”萧霁拖长了语调,指尖缓缓下滑,划过她纤细的脖颈,感受到那下面急促跳动的脉搏,他的眼神愈发幽深,“可孤这双眼睛,阿景不是曾经夸赞过,说像极了一个人么?宫宴之上,遥遥一瞥,阿景便记到了如今?”
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!容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他果然听到了!他今日种种,是刻意为之?是为了羞辱她,还是……另有目的?
看着她骤然煞白的脸色,萧霁似乎终于满意了。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,直起身,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无一丝褶皱的袖口。
“罢了,”他语气淡漠下来,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暧昧与危险从未存在过,“今日你也累了,早些歇息吧。”
他转身,走向新房内的另一张软榻,竟是丝毫没有与她同床共枕的意思。
容景僵在原地,看着他颀长的背影,看着他自如地脱下外袍,仅着中衣在软榻上躺下,动作流畅自然,带着一种她从未在容玦身上见过的、属于上位者的疏离与矜贵。
真的是她认错了吗?
可是,那眼睛……那声音里偶尔滑过的、被她捕捉到的熟悉感……还有容玦失踪前那句如同谶语般的话……
一夜无眠。
容景躺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婚床上,身下的莲子桂圆硌得人生疼,她却毫无睡意。耳边是远处传来的、若有似无的更漏声,以及软榻那边,均匀平稳的呼吸声。
她睁着眼,望着帐顶绣着的交颈鸳鸯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接下来的几日,萧霁待她,客气而疏离。
他给了她皇子正妃应有的体面,府中中馈暂且仍由老成的管事嬷嬷打理,但对牌钥匙却送到了她面前,言明她若想接手,随时可以。
他每日也会与她一同用早膳,席间偶尔问及她起居是否习惯,需添置何物,语气温和,却透着公式化的距离。
他再未提起新婚之夜那个突兀的问题,也再未有过任何逾越的举动。
这符合一个皇子对待圣旨赐婚、并无感情基础的妻子的态度。理智告诉容景,这样最好,相敬如宾,彼此留有余地。
可那颗怀疑的种子,一旦种下,便在她心底疯狂滋长。
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他。
观察他用膳时,执箸的手指,那修长的指节,与记忆里容玦教她写字时,握着她的手,那般相似。
观察他行走时,挺拔的背影,那肩背的线条,偶尔会在某个转角,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护在她身前的少年身影重叠。
观察他说话时,偶尔在思考时,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敲桌面,一下,又一下,节奏与她记忆中容玦的习惯,分毫不差!
太多的巧合,堆积在一起,便不再是巧合。
可他看她的眼神,是全然陌生的。带着审视,带着衡量,或许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、深藏的复杂,唯独没有容玦看她时,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宠溺。
他真的是容玦吗?如果是,他为何不认她?为何要换了一个身份回来?如果不是,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,连细微的小习惯都一模一样?
这日,按规矩,需进宫谢恩。
马车摇晃,驶向巍峨皇城。容景穿着皇子正妃冠服,端坐在萧霁身侧。他闭目养神,侧脸线条在晃动的车帘光影里,显得冷硬而淡漠。
“待会儿面见父皇与母妃,不必紧张,依礼回话即可。”他忽然开口,眼睛并未睁开。
“……是。”容景低声应道。
皇宫,太极殿。
皇帝年近五旬,威仪甚重,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帝王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而萧霁的生母,如今的淑妃娘娘,容貌秀丽,气质温婉,看向萧霁的眼神充满了慈爱。
一切依礼进行,叩拜,谢恩,聆听训诫。
只是在淑妃拉着容景的手,温和地说着体己话时,容景注意到,淑妃的目光,时不时会落在萧霁身上,那眼神深处,除了慈爱,似乎还藏着一丝极淡的、难以言喻的忧色。
而萧霁,在面对淑妃时,语气虽称得上恭敬,却并无寻常母子间的亲昵,更像是一种……恪守本分的疏离。
从淑妃宫中出来,萧霁被皇帝身边的内侍叫去御书房,似乎另有事交代。容景则在宫人的引领下,先行出宫,在宫门处的马车旁等候。
等待的间隙,一个面生的小太监低着头快步走过,似乎不小心趔趄了一下,袖中一样物事“啪”地掉落在容景脚边。
那是一枚……已经有些旧了的螭纹玉佩。玉佩的络子,是有些褪色的深蓝色丝线编成,打结的方式,独特而熟悉。
容景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这是容玦的玉佩!是他弱冠那年,她亲手编了送给他的!他从不离身!
她猛地抬头,看向那小太监。小太监却已迅速捡起玉佩,塞入袖中,低着头匆匆离去,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意外。
心,在胸腔里疯狂擂动。
那枚玉佩,那个打结的方式,绝不可能错认!
他在这宫里?还是他的人在这宫里?他让她知道他还活着,却又不敢相认,他到底在谋划什么?如今的七皇子萧霁,和他,又到底是什么关系?
“在看什么?”
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将容景从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惊醒。
她骇然转身,只见萧霁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,目光平静地看着她,又扫了一眼那小太监消失的方向。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容景勉强压下狂跳的心,垂下眼,“只是觉得宫里的景致,与宫外不同。”
萧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,直抵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他没有再追问,只淡淡道:“上车吧。”
回府的马车上,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。
容景紧紧攥着袖口,指尖冰凉。玉佩的出现,几乎印证了她最大胆的猜想。眼前的这个男人,绝对和容玦有着脱不开的干系!
她忍不住再次偷偷看向他。
他依旧闭着眼,靠在车壁上,似在养神。阳光透过车帘缝隙,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。那高挺的鼻梁,紧抿的薄唇,线条完美的下颌……
忽然,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。
容景猝不及防,低呼一声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。
预期中的碰撞没有到来。
一只坚实的手臂,快如闪电般揽住了她的腰,将她稳稳地扶住。那动作,迅捷,有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。
熟悉的、仿佛刻入骨髓的气息,瞬间将她笼罩。
容景猛地抬头,撞进他骤然睁开的眼眸里。
那一刻,他眼中来不及收敛的,是清晰的紧张,甚至是……一丝后怕。那眼神,与她十岁那年贪玩爬树跌落时,容玦飞奔过来接住她时,眼中的神情,一模一样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
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,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传来,烫得惊人。
容景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萧霁也似乎怔住了,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,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探寻,他眸色深暗,如同化不开的浓墨。
片刻的死寂。
然后,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,猛地松开了手,迅速坐回原位,恢复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,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她的幻觉。
“坐稳。”他声音冷硬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容景靠回车厢壁,心脏依旧狂跳不止,腰间被他触碰过的地方,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的温度和力道。
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看着他刻意避开的目光,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——
他不是不认她。
他是不敢认。
这具属于“七皇子萧霁”的皮囊之下,藏着的,或许真的是她的容玦。而他,正身处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巨大漩涡之中,步步惊心。
所以,他换了一种身份回来。
所以,他只能以这种方式,守护在她身边。
马车在七皇子府门前停下。
萧霁率先下车,没有回头,径直向府内走去。
容景扶着侍女的手,慢慢走下马车,看着他那决绝而孤寂的背影,消失在朱红大门内的影壁之后。
她抬起手,轻轻按在自己依旧狂跳的心口。
容玦,是你吗?
若真是你,这一次,换我来守护你。
无论前路如何,无论真相多么骇人,她一定要弄清楚。
夜幕再次降临。
七皇子府的书房内,烛火通明。
萧霁,或者说,容玦,负手立于窗前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白日里马车中那一幕,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回放。
她腰肢的纤细,她靠近时身上淡淡的馨香,她抬头看他时,那双清澈眼眸中几乎要溢出来的质问与希冀……
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,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,告诉她,阿景,是我,我回来了。
可是,不能。
他放在窗棂上的手,缓缓收紧,指节泛白。
他现在是萧霁,是早年体弱在祁山长大、近年才归来的七皇子。他俩本是双生子,却因“双生子不祥”的传言,他被送出宫外,在容家以容玦的身份活着。少时为了防止认出他总是戴着那不属于自己的“人皮面具”。
三年前,萧霁因体弱病逝,淑妃找回了他,希望他接替萧霁的身份活下去。
而他也为了自己的私心,成为了萧霁。
萧霁活着,这不仅仅关乎他一个人的生死,更关乎着那些追随他的人的性命,关乎着他能否查清的真相,能否……真正地、光明正大地,拥有保护她的力量。
荣国公府看似鲜花着锦,实则已站在风口浪尖。皇帝赐婚,表面恩宠,内里未尝没有将他这个突然回归、势头正劲的皇子与勋贵捆绑,加以制衡的帝王心术。
他不能在这个时候,与她相认。那会将她,将整个荣国公府,都拖入更危险的境地。
“主子。”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,单膝跪地,“玉佩的事已经按主子说的做好了”
萧霁没有回头,只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另外那边……似乎有所察觉,近日暗地里动作频频。”黑影继续禀报。
萧霁眼中寒光一闪。“盯紧了。另外,加派人手,暗中保护好阿景,不容有失。”
“是。”
黑影领命,如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消失。
萧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阿景,再等等我。
等我扫清所有障碍,等我拥有足够的力量,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一切。
而现在,他只能以这种最残忍的方式,看着她近在咫尺,却不能相认,甚至要用冷漠和疏离,将她推开。
他转过身,目光落在书案上,那里放着一份密报。是关于朝中几位大臣近日动向的。
他必须尽快在朝中站稳脚跟,培植自己的势力。只有足够强大,才能破局。
而容景,在回到自己居住的“锦瑟院”后,也并未安寝。
她屏退了左右,独自坐在灯下,将从新婚之夜到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,细细梳理。
萧霁反常的举动,淑妃隐晦的担忧,宫中“意外”出现的玉佩,马车颠簸时他下意识的保护……
线索一点点串联,指向那个她既期盼又恐惧的答案。
她起身,从妆奁最底层,取出一个小心珍藏的锦囊。里面放着的,是容玦失踪后,她在他房间里找到的,他平日里惯用的一枚私印,还有几片他练字时写废的、她却偷偷收起来的纸笺。
她将私印握在掌心,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。
无论他是容玦,还是萧玦,无论他背负着什么,她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只被动地等待他的保护。
她需要知道真相。她需要力量。
翌日,容景以熟悉府务为由,召见了府中几位得力的管事嬷嬷,态度温和,却条理清晰,不着痕迹地询问着府中人事、账目往来,甚至……旁敲侧击地打听七皇子归京前后的些许琐事。
她开始留意送往锦瑟院的饮食、用具,暗中观察府中往来的人员。
她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养兄羽翼下,不谙世事的荣国公嫡女。
她是七皇子妃,容景。
而她的夫君,也许有可能是她的“哥哥”,正处在这漩涡的中心。
夜色中,七皇子府的书房烛火,与锦瑟院的孤灯,遥遥相对。
一场围绕着身份、秘密与情感的暗涌,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下,悄然加剧。
容景不知道的是,在她试探着探寻真相的同时,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,也正贪婪而阴冷地,注视着七皇子府的一切。
起风了。
螭纹玉佩的出现,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,在容景心中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。她几乎可以肯定,容玦还活着,并且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,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注视着她,引导着她。
而七皇子萧霁,她的“夫君”,身上的谜团也越来越重。他看似疏离,却在她每次看似无意的试探关于容玦的喜好、旧事时,眼神会有一瞬间的凝滞,虽然转瞬即逝,但足够敏锐的容景捕捉到了。他严令府中不许提及任何关于前荣国公世子容玦的话题,仿佛那是一个禁忌,可他自己,偶尔在书房独处至深夜,对着窗外明月时,那背影孤寂得让容景心尖发疼。
她开始更加积极地介入府务,并非为了争权,而是为了编织自己的信息网。她不动声色地拉拢了几个看似边缘、实则消息灵通的仆役,赏罚分明,恩威并施。她需要眼睛和耳朵,需要知道这座皇子府之外,波谲云诡的朝堂究竟在发生什么。
同时,她也暗中动用自己出嫁前在荣国公府留下的人脉,试图调查当年容玦“坠崖”的真相,以及……七皇子萧霁归京前,究竟在何处“养病”。
进展缓慢,如履薄冰。
这日午后,容景正在锦瑟院的小书房内临帖静心,贴身侍女云袖匆匆进来,面色有些不安。
“皇子妃,门房传来消息,说是……二皇子府上的侧妃娘娘递了帖子,想来拜访您。”
二皇子?容景执笔的手一顿。二皇子萧璋,乃继后所出,年长且势力庞大,是朝中公认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人选。他的侧妃,此时来访,意欲何为?
“回了,便说本妃今日身子不适,改日再邀侧妃娘娘过府一叙。”容景沉吟片刻,选择了回避。如今局势不明,她与萧霁的关系又如此微妙,不宜与任何皇子过分接触。
云袖应声退下。容景却无法再静心临帖。她走到窗边,看着庭院中摇曳的花木,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,在暗处窥视着这座府邸的一切。是二皇子的人?还是其他势力?
晚膳时分,萧霁罕见地回了内院用膳。
席间,他看似随意地提起:“今日二皇兄府上侧妃递了帖子?”
容景心中微凛,放下银箸,恭敬回道:“是,臣妾以身体不适推了。”
萧霁抬眸看了她一眼,目光深沉,辨不出情绪。“推了也好。”他淡淡道,语气听不出喜怒,“近日朝中事多,府里还是清静些好。”
他不再多言,安静用膳。容景却从他这句看似平常的话里,听出了山雨欲来的气息。
果然,没过两日,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来——皇帝在御花园散步时,遭遇刺客行刺!虽侍卫反应迅捷,皇帝仅受了惊吓,手臂被利刃划伤,但天子遇刺,乃是滔天大案!
整个京城瞬间戒严,羽林军四处搜捕,气氛肃杀凝重。
七皇子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。萧霁当夜便被急召入宫,直至次日凌晨才带着一身寒意回府。容景一夜未眠,听到动静,披衣起身,在廊下遇见了他。
月光下,他脸色有些苍白,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,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重。
“殿下……”容景忍不住开口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。
萧霁停下脚步,看向她。夜色模糊了他眼中的复杂,只余下深深的疲惫。“父皇无碍,只是受了惊吓。”他声音沙哑,“刺客当场毙命,是死士,查不出线索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,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,“近日……不要随意出府,宫里若有什么赏赐或传召,务必先告知我。”
说完,他不等容景回应,便转身走向书房方向。
容景站在原地,看着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,心一点点沉下去。皇帝遇刺,死士……这绝非偶然。而萧玦最后的叮嘱,更像是一种隐晦的警告。
接下来的日子,朝堂之上风起云涌。
皇帝遇刺,虽无大碍,却像一根导火索,彻底点燃了本就暗流汹涌的立储之争。二皇子萧璋一党率先发难,指责五城兵马司与宫内侍卫护驾不力,矛头直指掌管部分京畿防务的五皇子萧源及其背后的支持者。五皇子一党自然不甘示弱,反唇相讥,暗示刺客来得蹊跷,或有内贼接应。
双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,互相攻讦,牵连甚广。而作为近年才归京、看似势单力薄的七皇子萧霁,则微妙地保持着沉默,只在皇帝询问时,才谨慎地发表一些关于加强宫禁、彻查余党的建议,态度中立,不偏不倚。
但容景通过自己暗中建立的渠道,隐隐感觉到,萧霁并非真的置身事外。他书房深夜的灯火,那些神出鬼没、气息凛然的黑影幕僚,都显示他正在暗中布局,谨慎地落子。
这日,容景借口去京郊香火最盛的护国寺为皇帝祈福,也为“失踪”的容玦点一盏长明灯,终于得以出府。她知道,这或许是某些人期待的机会,也是她主动出击的机会。
护国寺人烟稠密,香客如织。容景依礼上香祈福后,便借口要静心抄经,被引至一处较为僻静的禅院。
她在禅房内刚坐下不久,窗棂便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。
容景心猛地一跳,深吸一口气,走到窗边,低声道:“谁?”
窗外沉默片刻,一个压得极低、却熟悉得让她瞬间红了眼眶的声音传来:
“阿景……是我。”
是容玦!真的是他!
容景几乎要控制不住去开窗,声音带着哽咽:“哥哥……你真的……”
“听我说,时间不多。”窗外的声音急促而凝重,“皇帝遇刺是二皇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,意在铲除异己,嫁祸五皇子,并试探……萧霁。”
容景屏住呼吸。
“萧霁的身份……很复杂,你现在知道得越少越安全。记住,相信你的直觉,但也不要完全相信你看到的‘萧霁’。他在做他必须做的事。”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容景急切地问。
“保护好自己。留意府中一个叫‘福海’的花匠,他是二皇子的眼线。还有……小心淑妃。”
淑妃?萧霁名义上的生母?
“皇帝看似没事,实际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,立储之争已到关键时刻,京城很快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暴。无论发生什么,阿景,活下去,等我……”窗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决绝,“……等我们重逢的那一天。”
话音刚落,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摩擦声,随即再无声息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容景的幻觉。
容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久久无法平复狂乱的心跳。容玦的话信息量太大,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砸在她心上。二皇子自导自演?萧霁身份复杂?淑妃也需要小心?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迅速消化这些信息。福海……她记下了这个名字。
在禅院又待了片刻,确保无人注意,容景才整理好情绪,带着侍女离开。
回府的马车上,她看似闭目养神,脑中却在飞速运转。容玦冒险来见她,说明局势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。他让她相信直觉,又不完全相信萧霁……难道萧霁并非容玦?还是容玦在以“萧霁”的身份做什么危险的事情,甚至可能……会伤害到她?
思绪纷乱如麻。
回到七皇子府,一切如常。容景暗中留意,果然在花园角落看到了那个叫福海的花匠,看起来老实巴交,正在认真地修剪花木。
当晚,萧霁回府,脸色比前几日更加阴沉。皇帝因为遇刺和朝堂争斗,病情似乎加重了些,今日在朝会上竟咳了血,立储之事更是被紧迫地提上了日程。
“二皇兄今日上折子,举荐吏部张尚书入主东宫詹事府。”萧霁在晚膳时,忽然开口,像是在对容景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眸中寒光闪烁,“他倒是迫不及待了。”
容景心中一动,想起容玦的警告,斟酌着开口:“那张尚书……似乎是二皇子殿下的坚定支持者?”
萧霁看了她一眼,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关心这个,但并未深究,只冷冷道:“跳梁小丑罢了。真正麻烦的不是他,而是……藏在幕后的人。”
幕后的人?容景想起容玦提到的“淑妃也需要小心”,心弦绷紧。
深夜,一道加急密报送入萧霁书房。
密报上的内容让萧玦瞳孔骤缩——二皇子萧璋,竟暗中调动了京西大营的部分兵力,以搜捕刺客余党为名,向京城方向移动!同时,宫中传出消息,皇帝病情骤然加重,昏迷不醒,已被淑妃下令严密看护起来,任何人不得探视!
宫门落锁,消息隔绝!
“他这是要……逼宫?!”萧霁猛地攥紧了密报,指节泛白。二皇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,敢行此谋逆之事!而淑妃……他的“母妃”,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?封锁宫闱,是保护,还是软禁?
不能再等了!
萧霁豁然起身,眼中再无平日的隐忍与淡漠,只剩下锐利如刀的锋芒和决绝。他快速写下几道手令,交给心腹暗卫。
“立刻按计划行事!通知我们的人,控制京畿重地,尤其是五城兵马司和羽林卫!派人盯死京西大营的动向,必要时……可先斩后奏!”
“另,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去,“加派一倍人手,守住锦瑟院,阿景若有丝毫差池,提头来见!”
“是!”
暗卫领命,瞬间消失。
萧霁走到窗边,望向锦瑟院的方向,目光复杂难言。山雨欲来风满楼,有些事情他本不想争,但是身在皇家。他不得不争。阿景,这个身份是本是为了能娶你为妻,却不想却让你陷入了危险。
而此刻的锦瑟院内,容景也并未入睡。她站在窗前,看着远处书房方向彻夜不熄的灯火,以及夜空中偶尔划过的不明信号,心知,权利的更替开始了。
她摸了摸袖中暗藏的、容玦曾经送给她防身的袖剑,眼神逐渐变得坚定。
这一次,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地狱,她都不会再独自等待。
而她如今,已不再是局外人。
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,转身走向内室,开始悄然准备。
夜色如墨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七皇子府内外,看似平静,实则暗流汹涌,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与兵刃偶尔折射的寒光,在阴影中无声流淌。锦瑟院被萧霁的心腹暗卫围得铁桶一般,但容景知道,若宫变失败,这区区护卫,不过是螳臂当车。
她坐在灯下,指尖冰凉,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容玦的警告,以及萧霁深沉难测的眼神。两个身影,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,在她心中纠缠、碰撞。
不能再等了。她必须做点什么。
她铺开一张素笺,研墨,提笔。笔尖悬在纸面上方,微微颤抖。这封信,该写给谁?荣国公府?父亲虽有权势,但在此等谋逆大案前,轻易表态恐招灭顶之灾。还有谁?谁能在这关键时刻,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?
忽然,她脑中灵光一闪,想起一个人——那位早年曾受过母亲大恩,如今虽已半隐退,但在军中仍有极高威望的老将军,定国公徐骁!他素来中立,不参与皇子争斗,且手握一支只听他调令的、驻扎在京畿不远处的精锐“骁骑营”!
这是一步险棋。若判断失误,或是信使被截,后果不堪设想。但此刻,容景已无路可退。
她不再犹豫,笔走龙蛇,言辞恳切又隐含机锋,既陈述二皇子可能逼宫的危局,点明皇帝安危系于一线,又隐约提及母亲当年的情分,最后恳请老将军为江山社稷、为陛下安危,酌情出手。她未提萧霁,只言“拨乱反正”。
写罢,她用特殊的火漆封好,唤来绝对信任的、自幼跟随她的侍女云袖,低声吩咐:“想办法,不惜一切代价,将此信亲手交到定国公府徐老将军手中。若府门难进,便去西郊他的别院碰运气!记住,避开所有耳目!”
云袖脸色凝重,将信贴身藏好,重重点头,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。
容景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手心沁出冷汗。这步棋,是她唯一能想到的、可能影响局面的外力。
与此同时,皇宫之内,已是剑拔弩张。
二皇子萧璋以“护驾”、“清君侧”为名,控制了大部分宫门,其麾下的京西大营士兵与部分被收买的宫廷侍卫,已将皇帝寝宫团团围住。淑妃伴在昏迷的皇帝榻前,脸色苍白,对外宣称陛下需要静养,实则形同软禁。
五皇子及其党羽已被控制,朝臣被分隔在各处,人心惶惶。
萧霁却并未如二皇子所料那般惊慌失措。他早已通过多年布置的暗线,掌控了羽林卫的核心力量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关键岗位。当二皇子的人马试图完全控制皇宫时,遭遇了意想不到的、组织有序的激烈抵抗。
“七弟,你果然藏得深!”二皇子萧璋在寝殿外,看着率领精锐羽林卫,一步步沉稳走来的萧玦,脸色铁青。
“不及二皇兄,胆大包天,竟敢行此谋逆之事。”萧霁声音冰冷,目光如刀,扫过被挟持的淑妃,以及榻上昏迷的皇帝,“挟持父皇,软禁母妃,这就是你的‘护驾’?”
“成王败寇!父皇病重,国不可一日无君,本王乃嫡子,顺天应人!”二皇子狞笑,“就凭你这些许人马,也想螳臂当车?京西大营主力即刻便到!”
就在这时,宫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与马蹄声!一名浑身浴血的将领踉跄奔入,惊恐禀报:“殿下!不好了!定……定国公的骁骑营不知何故突然出现,与五城兵马司里应外合,击溃了我们城外的人马,正……正朝宫门杀来!”
“什么?!”二皇子大惊失色,“徐骁那老匹夫怎么会……”
他猛地看向萧霁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:“是你?!你何时勾结了徐骁?”
萧霁心中亦是微震。徐骁?他确实试图拉拢过,但那老将军油盐不进,态度模糊,他并未算入此次棋局之中。这突如其来的援手……
电光火石间,他想起了一个人——容景。只有她,与已故的荣国公夫人关系最深,确实有可能说动徐骁!
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酸涩。他的阿景,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已经成长到可以为他,为这危局,落下如此关键的一子!
局势瞬间逆转。
骁骑营的悍勇善战,加上萧霁早已布置好的内应,里应外合,迅速击溃了二皇子叛乱的军队。负隅顽抗的二皇子萧璋被当场拿下,淑妃在混乱中想趁乱对皇帝不利,也被萧霁早有防备的心腹及时制止。
一场惊天动地的宫变,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被迅速平定。
皇帝在太医全力救治下悠悠转醒,得知事情经过,看着跪在榻前、沉稳冷静、在危难时刻挽救了社稷的“七皇子”萧霁,又看了看被押下去、面目狰狞的二皇子与神色仓皇的淑妃,老泪纵横,心中已然明了。
经此一役,二皇子党羽被连根拔起,淑妃以身入局,目的便是搅乱局势,这一局她赌赢了。真相大白,令人心惊。
皇帝身心俱疲,龙体愈发衰败。在权衡了所有皇子之后,最终,在宗室与重臣的见证下,下诏立“忠勇果毅、临危不乱、护驾有功”的七皇子萧霁为皇太子,并命其监国。
权力更迭,看似即将落下帷幕。
东宫。
容景坐在修缮一新的殿宇内,心情复杂。宫变那夜后,萧霁变得极其忙碌,几乎宿在宫中处理善后。她与他,见面次数屈指可数,每次也都是匆匆一面,他看她的眼神,依旧深沉难辨,只是偶尔,在那深邃的眼底,会掠过一丝她无法捕捉的、极快的挣扎与痛楚。
他已是太子,距离帝位仅一步之遥。
而关于他身份的疑云,不仅没有消散,反而随着他权势的稳固,在一些最核心的圈子里,开始有隐秘的流言悄然传播。
终于,在皇帝正式禅位、新皇登基大典的前夜,萧霁来到了容景的寝殿。
他挥退了所有宫人,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。烛火摇曳,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带着帝王的威仪,却也透着一丝孤寂。
他没有穿龙袍,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,但通身的气度,已与昔日那个温润的养兄容玦,判若两人。
“阿景。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容景抬起头,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像往常那样行礼,只是看着他。她在等,等一个答案。
萧霁走到她面前,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,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。良久,他才缓缓道:“你……一直都知道,是不是?”
“知道什么?”容景声音平静,心却提了起来,“知道你是我的哥哥容玦,还是知道你现在是即将登基的皇帝萧霁?”
她直接挑明了。
萧霁,不,此刻应该称他为容玦了。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中那些伪装已久的深沉与冷漠渐渐褪去,露出了底下深藏的、属于容玦的疲惫与痛楚。
“都是。”他声音干涩,“我曾是容玦,但如今是萧霁,日后也只有萧霁”
他开始讲述那个埋藏已久的秘密。
“真正的七皇子萧霁,体弱多病,早在多年前,于宫外‘静养’时,便已夭折。只是消息被刻意隐瞒了。”
“我们本是双生子,却因一个不详的传言,我被送走,阴差阳错被你母亲收养,成了容玦”
“三年前,淑妃找到了我。当年的‘坠崖’,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。从那时候起,这世间便没了容玦,而我以萧霁之名活下去,去查清一些真相,去……争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。……也是为了能娶你”
他的话语平静,却字字惊心。容景听着,仿佛能看到那些年,他是如何在阴谋与伪装中挣扎,如何背负着巨大的秘密,一步步走到今天。
“所以,你不敢认我。”容景的声音微微发颤,“因为你走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,随时可能万劫不复。”
“是。”萧霁看着她,眼中充满了愧疚与深情,“我不能将你和荣国公府拖入这泥沼。我只能以萧霁的身份,用我能做到的方式,守护你。哪怕……让你恨我,怨我。”
“那现在呢?”容景问,“你现在是胜利者,是即将登基的皇帝。这个秘密,你打算如何处置?”
萧霁沉默了片刻,目光望向窗外即将破晓的天空。
“这个秘密,会随着知道它核心部分的人的消失,而永远埋藏。从明天起,世上只有萧霁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去,“而容玦……他早已死在那个悬崖下了。”
他看向容景,眼神复杂难言:“阿景,我以容玦的身份,给不了你任何承诺,甚至无法承认你的存在。但作为萧霁……,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边,我会给你天下女子所能企及的极致尊荣。余生,我会补偿你,守护你。”
这是告白,也是抉择。
他给出了他能给的一切,除了那个她最初爱上的、名为容玦的身份。
容景看着他,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,看着这双终于不再掩饰、流露出痛苦与期盼的眼睛。她想起了禅院外他的叮嘱,想起了马车里他下意识的保护,想起了宫变那夜她孤注一掷传出的那封信……
她爱的,究竟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养兄容玦,还是这个运筹帷幄、隐忍决绝的帝王萧霁?或者,他们本就是一体,只是被命运撕扯成了不同的模样?
殿内寂静无声,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。
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,透过窗棂,悄然洒入殿内,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,也照亮了两人之间,那无法逾越,却又紧密相连的命运鸿沟。
容景没有回答。
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看着眼前这个既是兄长,又是夫君,即将成为帝王的男人。
她的未来,他的天下,他们之间缠绕着秘密与情感的乱麻……
一切,都悬在这破晓的晨光里,成为一个开放的,等待时间书写的结局。
(完)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2:11:4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