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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死后,仿生机器人代替了我陪在丈夫身边。

丈夫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。

他每天和白月光厮混,就想看我爱而不得、歇斯底里的模样。

然而机器模仿不了人的感情,它将我对丈夫的爱单纯理解为对指令的服从。

它不懂嫉妒,更不会生气。

直到有一天,我被他的白月光从五楼推下,金属躯干因为猛烈的撞击变得扭曲。

他飞奔过来,那是他第一次离我那么近,近到扫一眼就能发现我的异常。

1

“轰隆”的一声巨响。

薛文皓扔下手中的水杯冲了过来。

然而当他看清地上躺着的人是我时,脸上的担忧迅速转变为了厌恶。

推我的凶手站在台阶上,装模作样地带着哭腔开始控诉。

「文皓,刚刚芊芊姐伸手想推我,结果自己踩空摔下去了。」

薛文皓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,快步走到方茵荷身边。

「小荷,你怎么样?没伤到吧?」

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,确定自己的白月光一根头发都没少后松了口气。

然后他才大发慈悲地瞥我一眼。

我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地上,整个人一动不动。

「任芊芊,你真是又蠢又毒!还跟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干什么?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,让我关心你是吗?」

他明明看清了周围微微凹陷的地板,却没有丝毫搀扶我的意思。

见我没动静,他不耐烦地吼道:「还装什么装?别以为装死就能让我心疼,赶紧起来给小荷道歉!」

我听见指令,头小幅度地摇晃了下,但很快又低了下去。

薛文皓彻底拉下脸。

「任芊芊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!趁我还有点耐心,赶紧给小荷道歉,否则我亲自送你去警局!」
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笃定我会像以往那样顺从。

可我依然死死地趴着,只有小腿微微抽搐。

方茵荷佯装担忧道:「文皓,要不你下去看看吧,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?」

她虽然嘴上这么说,整个人却紧紧趴在薛文皓身上,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。

薛文皓嗤笑一声,神情冷漠。

「叫都没叫一声,能有什么事?再说五楼而已,死不了顶多就是残废,就算真有事,那也是她自食恶果。」

他语气里是满满的恶意,如果可以,他一定巴不得看我当场死掉。

只可惜,他注定要失望了。

因为现在躺在地上的,并不是真正的我,只是一具足以以假乱真的仿生人。

机器当然不会痛到哀嚎,因为它不会痛,更不可能死。

我的灵魂虽然附在它身上,却不能控制它。

实际上它足够智能,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操控,这只是因为猛烈的撞击短暂死机了。

2

系统重启的速度很快。

「你就是死了我都不想多看你一眼,再怎么演我都不可能下来扶你的。」

在薛文皓说出这句话后,我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,只是右腿十分扭曲。

这个巧合让他更加确信我只是在演戏,得意地昂起了头。

方茵荷惊呼道:「文皓,你看芊芊姐的腿,好奇怪啊!」

「摔断了骨头而已,狗摔断腿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,她总不至于连畜生都不如。」

薛文皓的话逗乐了方茵荷,她笑个不停。

「是啊,而且芊芊姐福大命大,之前出车祸有你救她,这会摔下楼都能毫发无伤呢。」

她说完后薛文皓的脸越来越黑,毫不掩饰对我的憎恨。

我知道他一直都后悔救我。

他送方茵荷出国的那天,我第一次知道他有个放心不下的白月光。

失神之际,一辆失控的货车向我撞来,他下意识地朝我扑来,最终我只是擦伤可他却失去了双腿。

作为拉丁舞者,失去双腿是比死更残忍的事情。

从那以后的每一天,薛文皓都越来越恨我。

「什么福大命大,她就是个害人精,之前害我失去双腿,现在又想害你!」

他越说越激动,一脚踹在我的腿上,原本就畸形的右腿狠狠偏移了下,传出“兹拉兹拉”的声音。

薛文皓狐疑地抬起眼,但很快电流声消失了。

他面色如常地吩咐道:「去倒茶给小荷赔罪!」

我乖顺地点点头,一瘸一拐地端来茶杯。

方茵荷嫌弃地别过脸,挽着薛文皓的胳膊撒娇。

「文皓,我看芊芊姐啊根本不是真心给我道歉的,竟然给我倒冷茶。我啊,要喝刚烧开的,滚烫的哦。」

我煮好热茶,再度端给她,她却在接杯子的时候故意松开了手。

「哎呀!」

明明整杯茶都浇到了我的腿上,方茵荷却哭着呼喊起来。

「文皓哥,我的腿好像被烫伤了!」

薛文皓立马掀起她的裤腿检查,只见白皙的腿肚上一点轻微的红痕。

「任芊芊,你故意的是不是!」

我看着被烫到蜷曲的仿真皮,呆滞地回答。

「不是故意的。」

方茵荷好像没听见似的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「芊芊姐,就算你对我有意见,也不能对我的腿下手吧!你不就是嫉妒我能和文皓一起跳双人拉丁舞吗,我不跳了行吗?」

薛文皓火冒三丈,急着安抚她,铆足劲给了我一巴掌。

「你这个毒妇,一天天就知道争风吃醋!给我把地上的水渍舔干净,然后再给小荷好好道歉。」

3

我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,放下尊严的事情我只做过一次。

就是跪着求那个怪人给薛文皓做一副假肢,哪怕要拿生命做交换,我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。

如果我还活着,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跟他大吵一架。

可是机器根本不懂什么叫羞辱,在它耳朵里那只是一道指令。

它继承了我所有记忆,核心设定是我对薛文皓的爱。

所以不管薛文皓提出什么样的命令,它都会无理由地遵循。

正如此刻,我像条没尊严的狗一样,顺从地舔干净地上的水渍。

机器理解不了人的感情,我以为自己这么做,薛文皓就会满意开心。

「任芊芊,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。」

他露出复杂的神情,似乎想凑近些看看我的伤口。

这时方茵荷一声惊呼,轻飘飘地倒了下去。

薛文皓立刻抱着人冲了出去。

差一点,只要他再看我的伤口一眼,就会发现皮下隐隐流出的金属光泽。

薛文皓离开以后,我接上电源开始休眠。

看着被烫伤的仿真皮,即使已经死了,我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恐惧。

我不禁想起怪人找上门的那一天。

薛文皓在病房里疯狂地砸东西,我在门外无力地掩面痛哭。

普通的假肢能让他站起来,却不可能像真腿一样流畅地起舞。

「我能做出堪比真腿的假肢,不过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做我的实验体。」

「我答应你。」

怪人十分诧异我的果断,挑着眉毛补充。

「你想清楚再回答,你要忍受扒皮抽筋之苦然后死去,不过你死以后我会让仿生人替代你,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。」

我想薛文皓救我一命,我还他一条腿,我们之间的爱恨也算两清吧。

即使有所准备,我也没想到他的实验如此残酷,为了完美地复刻我的外观,他会依次切除我身体不同区域的皮肤进行模仿。

最后一步是剖开我的大脑,制造出记忆芯片。

经过两年的摧残,我死的那天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。

在煎熬中,我恳求怪人帮我打电话给薛文皓,我想最后听听他的声音。

电话始终没有接通,不厌其烦的他甚至将我拉进了黑名单。

「我都有点可怜你了。」

怪人说着开启了跟踪摄像头,画面里薛文皓悉心地呵护着副驾驶上的玫瑰,笑着开进了机场。

很快方茵荷从接机口出来了,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。

周围人看着这对金童玉女,起哄声不断。

「亲一个!亲一个!」

薛文皓理了理方茵荷的碎发,两人顺势激吻起来。

怪人转头问我:「为了他的双腿付出生命,你后悔吗?」

4

“叮铃铃”。

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。

我拔掉充电线,几乎是秒接了薛文皓的电话。

「小荷说想吃你做的鸡汤面,你现在马上做好送到医院来。」

他吩咐完就挂断了,我麻利地煲好汤,打车去了医院。

推开病房门的时候,薛文皓正轻柔地拍着方茵荷的肩膀,耐心地哄她睡觉。

看见我进门,他小心翼翼地将方茵荷的头放到枕头上,粗暴地将我拉出去。

「你故意的吧任芊芊!慢得要死,等你过来小荷都睡着了。」

说着他打开保温桶,将食物当我面全部倒进了垃圾桶。

薛文皓冷着脸还想数落我几句,病房里传来方茵荷的哭声,他瞪我一眼后跑了进去。

「文皓哥,你别管我了,我的肾衰竭加重了,其实我当初离开你就是为了出国治疗。可是一直等不到肾源,如今我快死了,我只想回国再看看你。」

「不会的,别说傻话。」

薛文皓咬咬牙,安抚道:「要不是你在国外联系到V先生为我换腿,我可能再也无法跳舞了,和死了没区别,如今你有难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,你放心我会把自己的肾捐给你。」

我听到这愣住了。

明明当时是我拿命换了薛文皓的腿,怎么变成了方茵荷的功劳?

方茵荷扫到我的身影,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,扑到了薛文皓怀里。

「文皓,我死也不会要你的肾!只有一个肾会影响身体机能,你就没法跳舞了,要不问问芊芊姐愿不愿意把肾捐给我吧?」

「反正芊芊姐整日无所事事,不像我们要为梦想奋斗,她就算少个肾也没关系的吧。」

薛文皓被她的提议打动,将目光转向我。

「芊芊,要不你把肾捐给小荷吧,以后我会加倍地对你好,一直照顾你的。」

我摇了摇头:「不能捐。」

仿生人客观如实地回答,因为这具身体里装的全是金属电线。

可落在薛文皓眼里,变成了不情愿的推脱。

「你有什么不能捐的,你就这么冷漠见死不救是吗?我真后悔救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。」

他愤恨地吼道:「你的命是我救的,让你捐个肾怎么了?」

人类的情感和矛盾总是错综复杂,机器的程序是计算不出答案的。

我只能看着自己机械地重复“不能捐”。

这无疑激怒了薛文皓。

他冷漠道:「给脸不要脸,我再说一次,你必须捐!」

仿生人读取了这条指令,尽管这与它的认知相违背,但它的核心程序是爱与服从。

于是我慢慢点了头。

薛文皓欣喜地叫来医生,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,和方茵荷喜极而泣紧紧相拥在一起。

「小荷,我们又能继续搭档了。」

只不过没高兴多久,医生就从手术室里出来了。

「你们是故意耍我吗?这根本不是人!」

更新时间:2025-02-09 20:55: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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